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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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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那紫僵吞噬的鬼都是成百上千的老鬼,連小厲鬼都沒看上吃,而且,這些才是死亡不到三天的生魂!

秦若猛地轉身,看向賀鈞劍,見他三魂七魄俱全,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若若,這是怎麽了?”賀鈞劍見她臉色不好看,有些擔憂。

“你戰友的魂魄,一個都不見了。”秦若解釋道:“其餘的就算可能被女僵屍吞噬,入口處報信的這個除了左臂之外屍體都是齊全的,不可能被吞噬,而這片墓地本就是一個大的邪陣,黑白無常都不會來這裏接引死去的人,所以,有問題。”

秦若的小腹一陣一陣冰涼的抽痛,她臉上白的幾乎沒有血色,賀鈞劍扶住她,道:“既然解決不了那就以後再說,這一切都不是若若的責任,這裏不遠處有我們挖的補給站,我送你過去休息一下我進去把這裏炸掉我們就走。”

賀鈞劍說著,就要抱起秦若,秦若一手擋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我來,這點兒活兒不費事的。”

她再次祭出一張禦鬼符,除了遠處山林裏她帶來的二十五個厲鬼,不見一個鬼魂,更別說賀鈞劍戰友的魂魄,秦若終於死心了。

墓地的邊邊角角她都已經親自走了一遍,不可能有遺漏,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她來之前這裏的生魂已經都沒有了,遇上賀鈞劍戰友的屍體時她忙著找賀鈞劍,心下有敬意悲傷卻沒顧上發現異常,如今,一切都遲了,耗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意義,何況她現在難受的不想做任何事情。

拯救世界也得她舒服的時候來,到底是昨天一天迎著風雪疾行受了涼,雖然有聚靈符護著,可身體還是遭了罪。

秦若從包裹裏拿出一張黃表,指尖微動疊了個紙鶴的形狀,然後牽引著煞氣一點,那紙鶴翅膀一震從她掌心飛了起來,最後,秦若指尖竄起一縷符火一彈,那黃顏色的紙鶴身上帶著一縷火焰飛進了墓地裏。

“走吧,”秦若側頭看賀鈞劍,“馬上爆炸了,咱們走遠點。”

“好,我背著若若吧。”賀鈞劍已經被一連串常理無法解釋的異象震驚的麻木了,他彎下腰,秦若也沒客氣,伏在了他背上。

賀鈞劍背著人走了一裏左右,到了沙漠與貧瘠的土地的邊沿上,兩人站在一棵白楊樹下,齊齊回首相望。

“嘭——!”

一聲巨響仿佛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滾滾濃煙伴著火焰沖天而起,引起光禿禿的丘陵崩塌,吸著周圍的黃沙宛若龍吸水一樣卷著熱浪沖上天際又倒灌而下。

這一聲巨響,就仿佛一場炸裂狂歡的前奏,緊接著,接二連三的炸響沖天而起,在這大年初二的淩晨,這個罪惡的邪陣墓地,伴隨著二十九條解放軍戰士的生命,徹底被炸毀。

足足炸了整整一個小時,才恢覆平靜。

天上下起雪來,硝煙在風雪裏被稀釋吹散,倒灌的黃沙掩埋了一切的痕跡,殘風卷著黃沙撫平了炸藥留下的瘡痍,秦若看了眼手中的功德幣,終究還是抽出了一絲隨著飛雪渡在了這裏。

賀鈞劍敬禮的身影在風雪裏孤獨又悲涼,直到一切歸於寂滅,他才回神,放下手牽起了他的牽掛,“走吧若若。”

隨即他伸手將人抱起,秦若安靜的窩在他的懷抱裏,出了這裏。

被秦若先前的禦鬼符召來的二十五個厲鬼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們身後,跟著走了一會兒,眼見雪越來越大,那個領頭的厲鬼膽子大些,飄上前道:“大師,我等可以送二位出山林。”

賀鈞劍聽到聲音站住了腳步,秦若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到遠遠墜在他們身後的二十五個厲鬼,對賀鈞劍道:“就是他們送我來北疆的,咱們讓他們送送吧。”

“多謝你們,麻煩了。”

賀鈞劍頷首,朝厲鬼們道謝。

第一次坐上這種厲鬼擡著明明飄在空中卻又坐得很踏實的因果轎子,賀鈞劍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秦若怕他不習慣,對厲鬼道:“走慢一點吧,就去附近的城市。”

賀鈞劍是身上帶著任務出現在這裏的,當然不能任由厲鬼擡著急速奔向燕城,只是她如今小腹痛還餓的恨不得吃一頭牛,先去附近城市補給一番,然後光明正大坐火車回燕城。

“辛苦你們了,麻煩快點走。”賀鈞劍說完,握著秦若冰涼的手,不讚同的道:“若若難受成這樣還操心我幹什麽,我一個大男人難不成還能害怕?”

厲鬼沒敢自作主張,他們知道賀鈞劍是他們這位大師千裏迢迢來相救的人,雖然他們知道這位重要,但他們只聽大師的命令。

見此,秦若笑了下,道:“那就快些走吧。”

天微微亮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離這沙漠最近的烏城外面,“停下吧。”

秦若一聲令下,兩擡因果轎子停在了城外的樹蔭裏。

這裏的積雪已經能沒過人的腳面了,秦若下了轎子站直身體,賀鈞劍扶住她,只聽秦若對那些厲鬼道:“你們回燕城去吧,這一路辛苦你們了,有事可以找我,想去投胎的也可以找我。”

她又分別給每個厲鬼一人一縷煞氣,走了兩步忽然又道:“你們先等等,幫我送一封信回去吧。”

她這句話讓賀鈞劍瞬間明白了,心下對他的小姑娘更是感激。

又得了煞氣十分歡喜的眾厲鬼自然對帶信的事沒有任何異議,賀鈞劍抱起秦若身後帶著二十五個厲鬼往城內走去。

“我們好像沒有錢,也沒有介紹信。”秦若看著前面不遠處的烏城旅館,忽然道。

“沒事,我有辦法。”

賀鈞劍朝她安撫的看了一眼,抱起人進了旅館,如今的旅館服務員都是鐵飯碗,屬於國家公職人員,前臺上的人本來手撐在頭上閉著眼睛小憩,聽到動靜睜開眼睛,見他們這副模樣進來,微微皺了下眉頭。

真是有傷風化,大清早的摟摟抱抱的。

鑒於這個心思,她愛答不理的往椅子裏窩了窩,鄙夷的瞥他們一眼之後並沒有起身,依舊一手拄著頭嗑瓜子。

秦若要下來賀鈞劍按住了她,他單手抱著她,一手從兜裏掏出了一個小書一樣的證件放在了櫃臺上,往前一推,道:“同志你好,麻煩給我們開一間房,我妻子現在身體不舒服,需要熱水,麻煩幫我們提供一下。”

前臺服務人員本來大過年的值夜班很不高興,加之困的要命,漫不經心的拿起那證件看了一眼,還是個軍官,她瞥了賀鈞劍一眼,繼續翻了翻,看到某一頁的某個印章時,臉色一慌趕忙站了起來,動作過大把桌上的瓜子盤都打落在了地上,不銹鋼盤子“哐裏哐啷”一聲響,她卻根本顧不上。

“同志你好,請跟我來,熱水馬上為您提供。”

服務人員揚起笑臉殷勤的帶著兩人往樓梯口走去,“咱們旅館不僅有暖氣,豪華大床房裏還提供電熱毯,熱水馬上就送來,請問同志您需要早餐嗎?”

“不用,可以借一下你們的廚房嗎?”

賀鈞劍抱著秦若上樓時腰板兒挺得筆直,走到三樓也臉不紅氣不喘,秦若窩在他懷裏任由他一應安排。

“可以可以,我們吃放的米面菜同志您都可以用。”

服務人員手心裏攥著一把冷汗,她是沒想到她有生之年能見到那個秘密小隊裏的人,全國所有單位認可,並無條件提供方便與支持的印章,她上崗前領導培訓過的。

軍官證上蓋著這個印章的軍人全國不超過五十個,他們活著是國家秘密武器,死了是烈士。

到了三樓樓道最裏頭的房間門口,服務人員打開門之後一拉門口的燈繩,房間內亮了起來,她把鑰匙雙手遞給了賀鈞劍,“同志,我們馬上給您送來熱水。”說完,她就識相的退了出去。

甚至連二人的結婚證都沒有要求查看。

房間不大看著三十平米,頂上一個罩著盤子的燈泡,一張大床帶著兩個紅木床頭櫃,進門來門口是一個衛生間,紅磚鋪的地面,窗戶上窗簾拉著,床下就是一排帶著銹跡的暖氣片,一張桌子上放著兩個杯子,桌下有一個圓托盤,裏面水垢印著兩個圓圓的印子,應該是放暖壺的地方。

一米八的大床上白色的床單看著挺幹凈的,上面放著整整齊齊的兩床被子,被子上摞著兩個枕頭。

賀鈞劍插上電熱毯拉開被子把秦若放在床邊上,然後拉開她棉衣的拉鏈脫掉,彎腰解開她皮靴的鞋帶給她脫了鞋,一手攬著她的腿彎一手攬住她的背,將人抱著放進了被窩裏,給秦若蓋上被子,他輕聲道:“我去給你買藥,回來給你做飯,咱們吃了飯再吃藥,你先好好睡一會兒。”

秦若躺在被子裏,這才發現有點誤會,她把手臂伸出被子外,低聲道:“我不是生病了,我是生理期,受了涼小腹痛。”

“那我去給你準備東西,聽話把手放到被子裏。”

賀鈞劍說著,去洗手間洗了手,出來,摸了摸秦若的額頭,見不燙手,這才略微安了心,這時候,服務員敲門提著一個暖壺來送熱水。

賀鈞劍接過熱水道過謝正要關門,這才看見外面站著二十五個厲鬼,而服務員路過他們的時候渾然不覺,他出聲道:“同志,能給我提供一下紙和筆嗎?”

“可以可以。”服務人員一疊聲的應下,迅速下樓拿去了。

等人走了,賀鈞劍對那些厲鬼道:“你們先進來吧。”

隨即,他倒熱水洗了桌上的杯子,然後倒了一杯開水放到床頭,“等稍微不燙了若若喝一點。”

二十五個厲鬼縮在墻角看著賀鈞劍照顧他們的大師,別說後來這二十個,就是領頭的厲鬼也沒見過他們大師這麽嬌弱過,一時有些大氣不敢喘。

賀鈞劍拿到紙和筆,走到床邊坐下,“我寫,若若看合不合適。”

說著,旋開圓珠筆的筆帽撕下巴掌大一塊紙,寫道:“媽,我和若若都安好,勿念,緩歸,切勿聲張。”寫完,拿給秦若看,秦若伸手接過,看著那蒼勁有力的字,點了點頭,“可以。”說著,她抽出煞氣一點,緊接著把這封簡約的信交給了領頭的厲鬼,“帶回燕城興安路紅磚巷子二號小院,院子裏你們進不去,信放進去就行,註意安全。”

“是,我等一定遵照大師意思辦妥。”

領頭的厲鬼雙手接過信,帶著其餘的厲鬼一溜煙兒不見了,只餘下一角窗簾無風自動。

“若若我走了。”賀鈞劍俯身給她蓋好被子,下樓出了旅館。

房間慢慢熱了起來,秦若身下的床鋪也逐漸變得溫熱滾燙,她本來滿身難受,不一會兒卻因為勞累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輕輕一響,賀鈞劍端著一個姜黃顏色的搪瓷臉盆拿著一個包裹走了進來,包裹裏是他找的換洗衣服,盆子裏面放著一堆東西。

他看了眼把被子踢在一邊已經睡了過去的秦若,先把一包紅糖放在了桌上,還有一塊生姜,之後,拿出了一個膠皮的熱水袋,拔出塞子灌了一袋熱水,用毛巾擦幹,又試了試溫度,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隔著線衣貼放在了秦若的小腹上,又拉著被子給她蓋好,把電熱毯的溫度調到低溫,這才重新回到桌子前。

盆子裏,他拿出一個煙盒大小的盒子,上面寫著月經帶三個字,又拿出一包粉色的衛生紙。

緊接著,又拿出了兩條新毛巾兩套刷牙用品並一塊香皂,最後,盆子底下還有兩條女士內褲。

賀鈞劍把香皂放進盆子裏,提起暖壺一起走進了洗手間。

不一會兒,他端著盆子出來,把內褲墊著紙晾在暖氣片上,又匆匆洗了把臉刷了牙,出來之後看了看秦若,把暖氣片上的內褲翻了個面兒,倒了床頭櫃上茶杯裏剩下的半杯水,連同杯子一起拿起紅糖和生姜出了門。

約摸半個小時後,賀鈞劍端著滿滿一杯紅糖水回到了房間裏,他洗了手試了下暖氣片上的內褲,已經幹了,這才回到床邊輕輕搖了搖熟睡的秦若,道:“若若,起來了。”

秦若在溫暖的被窩裏睡得正香,被叫起來還有點起床氣,頭發睡得翹起來了一撮,迷茫的看著賀鈞劍,還沒搞清楚在哪裏。

“換了衣裳吃點東西再睡。”

賀鈞劍看著她迷糊的樣子低聲笑了下,把她頭上的頭發輕輕捋了下,“若若清醒清醒。”

秦若這一起身,忽的皺了下眉,只有生理期女性起床才懂的一股熱流的澎湃感,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慌慌張張就要往衛生間跑去,賀鈞劍抓住她的手臂,把裝著月經帶的盒子和衛生紙,以及洗過晾幹的新的內褲遞給了她,“這麽涼的地鞋要穿上。”

他彎腰給秦若穿上她的鞋,只是把鞋帶松松扣上,這才放開了人。

秦若看著這一應東西,驀地臉一紅,匆匆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裏,洗手臺上一個不銹鋼的盆子裏已經接好了溫水。

緊接著賀鈞劍的聲音也到了,“若若生理期不能碰涼水,洗完手換下的衣物放在盆子裏不要動,聽話,不羞的。”

秦若看著褲子上的血跡,心忽地一定。

再耽擱幾分鐘,血跡就穿透外面的褲子流到人家旅館床單上了,她脫下被血跡浸染的衣褲,放在了盆子裏,看著自己內褲外露出的白晃晃的兩條長腿,她把上身穿著的線衣往下拽了拽,打開門,走了出去。

賀鈞劍聽到動靜,眼神平靜沒有往下移動一絲一毫的任何心思,只是站在床邊掀開被子對秦若溫柔的道:“快躺下,暖水袋裏如果水不熱了我就給若若換。”

秦若趿拉著鞋慢慢走近,上了床,把墊著枕頭靠在床頭上,“不想睡了我坐一會兒。”

“那把紅糖水喝了咱們吃飯,”賀鈞劍又道:“若若要不要擦臉?”

秦若點點頭,賀鈞劍回到洗手間洗了條毛巾,遞給她,秦若接過時不燙卻熱熱的,溫度剛剛好。

她擦完臉,端起遞到手上的紅糖水,小口小口抿著喝,生姜的辛辣和紅糖的甘甜刺激著舌尖上的味蕾,她擡眼看他,卻撞進賀鈞劍含笑的眼睛裏,“你笑什麽?”

“我只是慶幸,”賀鈞劍坐在床邊,看著鼻尖微微滾出汗珠的女孩兒臉色終於沒那麽蒼白了,道:“幸好我軍官證上有那個章,讓我們不至於露宿街頭。”

這是賀鈞劍自華俄邊境戰歸來入了特一營之後這麽多年第一次使用軍官證上的特權,他的小姑娘千裏迢迢來救他,如果要忍著痛楚露宿街頭,那種無力又無能的情形他想都不敢去想。

今天,他去這邊駐紮的軍隊上報了特技保密一號任務完成的事,上報了自己的戰友全部在任務裏犧牲的事,這才受到了部隊的相關補給有了錢和票才置辦這些東西。

“下面旅館的廚房裏熬著雞湯還有紅棗粥,快好了,你先喝紅糖水,把被子蓋好。”

賀鈞劍給她掖了掖被子,抹起袖子轉身進了洗手間。

秦若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雙手捧著杯子驀地一笑,掌心裏滾燙的觸感和心頭一樣溫暖。

賀鈞劍把洗好的衣物晾在暖氣片上,洗了手擦幹,對已經躺在床上一直腳露在被子外的秦若道:“若若起來吧,被子蓋好,我去端飯。”

秦若點點頭,摸著“咕嚕嚕”叫的肚子,擡腕一看手表,已經下午一點了,她佩服的看了眼賀鈞劍,“賀大哥你不餓嗎?”

賀鈞劍臨出門前回頭朝她道:“我們身體都是經過極限訓練的,執行任務期間長時期不喝水不吃東西都是常事,何況若若的那個古錢幣很神奇,我滿身的力量,不是很餓。”

秦若心下佩服了幾秒,等他走後去了趟衛生間,刷了牙上了廁所,出來剛上床,賀鈞劍端著一個托盤回來了。

滿滿一搪瓷盆的雞湯,裏面是雞肉混著洋芋胡蘿蔔,還有兩大碗米飯。

連盤子一起放在床頭櫃上,賀鈞劍把床頭櫃雙手搬起來放在了床邊,方便秦若吃飯。

“紅棗小米粥還在下面鍋裏熬著呢,若若下午喝。”

賀鈞劍端起一碗米飯遞給她,秦若搖了搖頭,沒接,“太多了我吃不完。”

她飯量還不錯,但北方的一大碗米飯她是真的吃不下。

賀鈞劍一笑,道:“若若吃多少算多少,有我呢。”

“那,沒有空碗讓我撥一部分出來嗎?”秦若還是為難。

“賀大哥不嫌棄若若,不用那麽麻煩。”賀鈞劍說著,忽的想起了淩陽縣秦若強忍著惡心吃下的那個包子,柔聲道:“若若這麽猶豫,是還沒有原諒我嗎?”

碗和盤子都是找旅館裏借來的,他們食堂裏也正在吃飯,確實已經沒有碗了,小碗都沒了,這兩個碗一個盆還是前面前臺那個女同志給他留下的。

“沒有,”秦若也不再矯情,接過碗先吃了一口米飯,然後加了一塊雞肉,發現很好吃。

一點沒有後世餐廳裏雞肉的腥氣,“賀大哥這是你做的嗎?”

“嗯,”賀鈞劍端起大碗吃的很快,但是並不顯得粗魯,“我家常菜都會一點,以後會做的會越來越多,一定不會餓著我的小姑娘。”

“好的呀,那我吃軟飯賀大哥養我呀。”秦若擡眼笑。

“求之不得。”賀鈞劍一邊說著一邊給她夾了一塊雞肉。

最後,餓了一天兩夜的秦若和餓了多天多夜的賀鈞劍連湯帶肉的吃完了一搪瓷小盆的土豆燉雞和兩大碗米飯,連洋芋塊兒和胡蘿蔔塊兒都吃完了。

當然,大部分進了賀鈞劍的肚子,包括秦若吃不下的大半碗米飯。

賀鈞劍把碗筷收回廚房給人家洗幹凈之後,回到房間裏,秦若已經搬著自己的被子往邊上移了一大截,空出了半張床,“賀大哥,你也睡一覺吧。”

秦若看著他臉上的疲憊和下巴上的胡茬,還有眼裏的紅血絲,秦若微微心疼。

“好,我去洗個澡。”賀鈞劍見她神色沒有絲毫為難,又看了看兩床被子,拿起包裹進了洗手間。

大概半個小時後,賀鈞劍穿著一件新的綠色短袖一件同樣嶄新的軍裝褲子出來了,把洗好的舊衣裳搭在暖氣片上晾好,他再次擦了擦頭發,這才上了床。

秦若把被子已經給他拉開暖好了,被窩裏十分溫暖。

賀鈞劍頭放在枕頭上,全身的肌肉和緊繃的神經這才松弛下來,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秦若與他躺在一張床上隔了不到十厘米,看著賀鈞劍棱角分明的側臉,放在小小腹上揉按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來。

半晌,回神之後才暗道美色誤人,剛剛看賀鈞劍的臉,她連小腹上的痛楚都忘了兩秒,這才繼續伸手在熱水袋下揉著小腹。

賀鈞劍雖然閉著眼睛,但秦若強烈的視線他還是感受到了,悄悄彎了彎唇角,他轉了個身,側身面朝秦若躺下,這才發現,小姑娘下巴搭在被角上可憐兮兮的,蹙著眉頭一臉忍受著痛楚的模樣,臉色也微微發白。

賀鈞劍坐起身,擔憂的道:“若若,肚子還難受是不是?”

紅糖姜片水也不能多喝,容易胃酸,這麽疼,得多遭罪。

秦若張開眼,微微點頭,“嗯,還疼。”

賀鈞劍道:“我去打熱水給你泡泡腳會不會好?”

“還有熱水袋的溫度涼沒涼?要不要重新換水?”

“不用,我揉一揉睡著了就好了,”秦若道:“熱水袋你才換過水還很燙。”

“那,我給若若揉揉肚子?”賀鈞劍記起今天清晨他手心裏小姑娘冰涼的手,不由心疼,涼的手捂著寒涼疼痛的小腹,這不是更難受了麽。

身為女孩兒也太遭罪了。

“好。”秦若看著賀鈞劍,想起他掌心的溫暖,微微點了頭。

賀鈞劍靠在床頭上,大手伸進秦若的被子裏,碰到她滾燙的手背,拿出來一看,手背墊在熱水袋上燙的發紅,他扯下枕巾把暖水袋包起來,遞給她,“抱著暖暖手,小肚肚我來揉。”

說著,給她蓋好被子,手搭在了她小腹上,他輕輕靠近秦若幾分,手掌揉著秦若冰涼痛楚的小腹,手掌下細膩的肌膚他毫無任何旖旎的心思,只心疼冰涼的觸感。

都是為了救他,不然,小姑娘哪裏用遭這個罪。

秦若雙手抱著熱水袋在肚子上大手溫柔勻速的按摩裏睡了過去,直到人睡實了,賀鈞劍把線衣拉下來熱水袋給放在小腹上,然後把被子蓋嚴實連同被子一起將人摟緊了懷裏,他這才把靠著的枕頭放低隔著被子抱著懷裏的人睡了過去。

秦若再次醒來,房間裏一片昏暗,她發現自己被裹得跟個蠶寶寶一樣,身上隔著被子還壓著一條結實的臂膀,她被子下的手輕輕一摸,小腹上的熱水袋還是微微燙手的,她看了眼手表,這一覺睡了七個小時,一個熱水袋不至於能熱這麽久啊。

費力的扭了扭頭,看著身後的男人熟睡的容顏,肯定是他中途換的,秦若嘴角微彎,微微閉上了眼睛。

秦若微小的動靜並沒有驚醒疲憊到極致的賀鈞劍,他一覺睡到晚上十點才醒了,除了過兩個小時準時的摸一把秦若小腹上的熱水袋,涼了就給她換熱水,其餘再沒清醒過。

他醒來,收回抱著秦若的胳膊,一低頭,看到了秦若黑夜裏亮晶晶的眼睛,心下一軟,也不由的溫柔了神色。

起床床上鞋,賀鈞劍下床拉開燈,回頭問秦若,“若若,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秦若搖了搖頭,從被窩裏拿出熱水袋,“涼了。”

“我這就給若若換。”賀鈞劍見她終於有了精神,心下松了口氣,快步過去接過熱水袋然後倒了熱水袋裏只餘下微溫的水,又拿起暖壺給灌上熱的,擰緊塞子擦幹,遞給秦若道:“起來醒醒盹兒,我給咱們下去端粥。”

因為國營旅館裏晚上也提供熱水,所以食堂裏大鍋下一直續著火,賀鈞劍熬的紅棗小米粥裝在搪瓷盆裏一直隔著水坐在鍋裏,如今熬的粘稠香糯,一陣小米的清香夾雜著紅棗的氣息撲鼻而來。

這次,有小碗,秦若喝了一小碗小米紅棗粥,舒服的舒了口氣靠在床頭看著賀鈞劍收拾碗盤。

“嗨掌櫃的。”

吃飽喝足肚子也不疼了,秦若開始“作妖”。

她故意嬌著嗓子幹擾收拾內務的賀鈞劍。

賀鈞劍回頭,“怎麽了小媳婦兒?”

“我們什麽時候回去呀掌櫃的?”秦若端著賀鈞劍倒的熱水小口小口喝著,肚子上的熱水袋微微散發著溫熱,她的心情也很好。

“坐火車受罪,大冷天的,連個熱水也沒有,等若若好了我們再走,”賀鈞劍拖地的手一頓,直起腰勸哄道:“再忍耐幾天咱們就回去。”

秦若心下微暖,道:“那你這次的任務交接怎麽辦?”

“已經通過這邊軍中的專線電話匯報過了,放心吧若若,這兩天不會耽誤事兒。”

解釋完,他又低頭繼續拖地,轉身拖門口的時候,秦若看到他綠色的背心上肩胛骨左上角巴掌大的一塊顏色比較深,她心下一動,道:“掌櫃的你過來。”

賀鈞劍又再次放下拖把,乖乖走近床邊,“怎麽了若若?”

“你轉過去。”

賀鈞劍看著她,似乎想到了什麽,沒有動,面上牽出一抹笑,“我的臉我家小姑娘已經看膩了嗎?”

“你轉不轉?”秦若本著臉,一副你不給我看我就生氣的樣子。

賀鈞劍嘆了口氣,轉過了身,秦若一把掀起他的短袖,露出了整個背。

那背上,沒有一塊好肉,緊實的肌肉上滿是傷口,淤青下疊著舊傷留下的傷疤和瘢痕,左側肩胛骨的地方,差一寸就到肩膀那裏,有一個血淋淋豁口,像是被生生挖掉了一塊肉,上面撒著藥、粉,卻都沒包紮。

怪不得背起她時賀鈞劍肌肉緊繃,原來是疼的。

“你有傷你怎麽不說?”秦若坐起身跪在床邊上,伸出手想輕輕碰一下那傷口周圍,終究顫抖著手指沒敢碰,“疼嗎?”

明明有傷,還又是背她又是抱著她的。

“不疼,這點兒傷不算什麽。”賀鈞劍慌忙放下衣裳轉身,看著滿臉自責的小姑娘,道:“若若不許自責,你那麽點兒體重與我而言一個手都抱著穩穩上三樓。”

“我們皮糙肉厚的都習慣了。”賀鈞劍有些手足無措,只嘴裏慌亂的解釋,唯一目的就是他的小姑娘不要哭。

秦若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這麽多愁善感,能這麽心軟,也不知道是因為喜歡這個人才格外心疼,還是生理性影響了雌激素讓她變得格外感性,鼻子酸的難受,心裏唾棄這樣的自己,可是忍不住眼裏就湧起了淚花。

各種各樣的人間慘劇她兩輩子以來看過無數,死在她手中的惡人也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以前有人背地裏叫她殺神,如今因為賀鈞劍身上的傷難受,是愛情讓她變得這麽柔軟嗎?

賀鈞劍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人抱緊,“真的不疼的若若,你看我掌心的老繭,摸著粗糙的跟砂紙一樣,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只盼著若若不嫌棄我身上粗糙的疤。”

秦若枕在他胸口上,搖了搖頭,又道:“這是怎麽傷的?”

“就是第一個被僵屍咬了一口的戰友,他神志不清之際把我另一個戰友認成了僵屍,子彈對著他腦袋打的,我情急之下相救,只受了這點兒傷,也算報應循環吧,最後我一槍終結了他的生命。子彈卡在肩胛骨裏沒有穿透,我戰友拿匕首挖出來的。”

賀鈞劍第一個戰友的死亡昨天他就提到過,只是隱去了他受傷的片段,他低頭,見胸前的小姑娘眼淚滾出淚珠來,慌忙道:“是我沒說清楚,我們帶著藥的,當時傷口上就上了藥,你看我軍裝都是跟戰友換了的。”

他們當時輕裝上陣,本來就是有去無回,自然不會過多浪費資源,一個又一個戰友死去,活著的人盡可能的撿起能用的資源繼續前進,以圖能完成任務,他們才算死得其所,不然,真的就是遺恨而終。

見秦若還不說話,賀鈞劍又道:“我今天早上去當地的軍營裏上報任務完成情況時,這裏的司令見了我的傷口,讓軍醫給我包紮了的,回來洗澡沾了水紗布也裹不住掉了,基本都快好了。”

“還血淋淋的流著血你跟我說快好了?”

秦若瞪他,“你比我可大六歲呢,你想早早的讓我守寡你就繼續逞能,你是鐵打的嗎?只要你死了我分分鐘跟別人走,拿你的津貼養野男人。”

她說著嫌棄的一推他胸膛,就要轉身走,卻被賀鈞劍死死按在了懷裏,他呵呵一笑,道:“若若不氣。”

一邊給鬧脾氣的小姑娘順毛,一邊道:“那我可舍不得,津貼只給媳婦兒花,媳婦兒也只能我自己疼,別人誰我都不放心,我一定要比若若多活六年,把比若若早出生的六年補回來。”

“等咱們回到燕城裏,我就在醫院裏住他個十天半個月,一定健健康康的,努力陪若若過八十年,這樣怎麽樣?”

秦若心下一動,也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有再糾結他的傷口不處理的事,嗔道:“八十年後都成牙都沒了的老頭兒老太太了,活那麽久成精嗎?”

“若若要是成精,一定是個好看的小妖精,我得陪著保護。”

“賀鈞劍,我記得你以前不這樣呀?怎麽現在說話……”秦若審視的上下打量他,“難不成被邪祟附體了?”

賀鈞劍呵呵笑著任她打量,“以前我就是想得太多,這回差點進了鬼門關,我就明白了,對自家媳婦兒有話要及時說,寫信都不牢靠,萬一哪天沒機會說了,死不瞑目。”

當然,真實原因是,以前他只當小姑娘是妹妹,自然矜持克制,寡言有禮才是哥哥該有的模樣,但現在肖想占有人家一輩子,對自己小媳婦兒還克制,那還是男人嘛?

而且小姑娘救他命,心疼他,還為他臉紅,證明他這個一把年紀的大老爺們兒也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說個情話還有瞻前顧後?

“有話就及時說,有誤會當場就解開,這個覺悟不錯,賀鈞劍同志在這一點上是個好同志。”

秦若滿意的閱兵似的拍了拍他沒受傷的那一側的肩膀,給與賀同志鼓勵和肯定。

“是,謹遵領導命令。”賀鈞劍呲牙一笑,又把她按進被子裏給她蓋上“若若躺著吧,蓋好不能受涼,我把地拖了給你打水洗腳。”

“真不疼啊?”秦若露在被子外的唯一只有頭,她不死心的問道。

“不疼,放心吧,沒發炎沒感染,我們這些人對於傷口處理都十分有經驗。”

賀鈞劍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被子,這才轉身繼續拖地,秦若看著寬闊的肩膀,有力的雙臂,勁瘦的腰,以及仿佛兩米八的長腿,眼神中透露出了滿意。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絕不是思想封建有大男子主義的歪瓜裂棗。

賀鈞劍拖了地利落了洗漱完,給秦若洗了毛巾讓她擦了臉,又端著一盆熱水出來,給她一邊洗腳一邊按摩腳底的穴位,照顧秦若的這一切他做的理所當然,仿佛他們已經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似的。

小旅館裏的溫情,讓大年初二無法歸家團聚的寒冷也散了些,第二天一大早,旅館裏來了一隊荷槍實彈的軍人,打破了大年初三大雪裏的平靜。

有寶貝說賀鈞劍油hhhh,我盡力了,二十七的老男人已經沒有少年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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